路过老街的算命摊子，总能看到一叠红纸整整齐齐地码在案头。那红色艳得扎眼，像是要把人的姻缘都写在脸上似的。去年表姐结婚前，硬是拉着我去算了一卦，说是要 “合八字”。算命先生捏着那张红纸，神神叨叨的样子，倒让我对这抹红色起了几分好奇。

红色在中国人眼里从来不只是颜色。小时候见着新娘子一身红嫁衣，就觉得这颜色天生带着喜气。后来才明白，红色在咱们这儿是辟邪的、吉祥的，连过年发压岁钱都得用红纸包着。所以算命先生用红纸看婚姻，倒也不奇怪 —— 婚姻大事，谁不想讨个吉利？那红纸上写的生辰八字，就像给未来的日子提前盖了个吉祥章。

记得那算命的老先生把红纸对折又对折，最后折成个方胜的样子。他说这是 “同心方胜”，能保姻缘和顺。我偷偷瞄了眼，红纸上用金粉写的八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，倒真像那么回事。表姐在边上紧张得直搓手，那神情比当年高考查分还严肃。老先生最后把红纸压在香炉底下，说要 “借香火通神明”，整套流程下来，活像场微型宗教仪式。

老家有个说法，叫 “红纸黑字，天作之合”。意思是写在红纸上的婚约，就跟老天爷盖了章似的。我二姑当年就是拿着红纸合的八字，现在金婚都过了。但隔壁王婶家闺女，算了三回都说姻缘美满，结果结婚半年就离了。你说这红纸到底灵不灵？后来我琢磨，可能重点不在那张纸，而在人心里那点念想。就像过年贴春联，明知道不会真招来福气，可贴上就觉得踏实。

现在年轻人算命，十个里有八个是图个心理安慰。上次在咖啡馆听见两个姑娘聊天，一个说：”管它准不准呢，花两百块钱买份心安，总比天天胡思乱想强。” 这话倒是实在。如今相亲网站都搞 AI 匹配了，可还是有人愿意蹲在算命摊前，等着那红纸上的只言片语。想来也是，算法再精密，也算不出人心里的那点忐忑。

有回见个时髦姑娘，拿着手机里的电子八字去找算命先生。老先生摇头说不行，非得要手写在红纸上。姑娘嘀咕着 “真麻烦”，可还是老老实实买了红纸。你看，这传统就像那抹红色，看着老派，可偏偏能在钢筋水泥的缝隙里扎下根来。倒不是说真信这个，就是觉得婚姻这么大事，总得有点仪式感 —— 红纸一铺，毛笔一蘸，莫名就庄重起来。

说到底，红纸再红也染不透柴米油盐的日子。表姐现在常开玩笑，说当年那算命钱不如省下来买奶粉。可每回结婚纪念日，她还是会从抽屉深处掏出那张泛红的纸片，上面折痕都起了毛边。我想，这大概就是传统的魔力，它给的从来不是答案，而是一个让人心安的由头。就像那算命先生说的：”红纸保姻缘？保的是你们自个儿往红火里过的心气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