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在庙街转角，那个指甲缝里沾着香灰的算命先生拽住我手腕，盯着掌心突然 “啧” 了一声：“姑娘，你这辈子啊，就一次婚姻。” 他说话时，二维码就贴在泛黄的命书边角上，香火味混着隔壁鱼蛋档的咖喱气，熏得我眼眶发酸。

回家路上我攥着地铁卡胡思乱想：这算祝福还是诅咒？我妈离过婚，当年算命也说她就一次婚姻 —— 后来她带着我改嫁，现在和继父过得挺好。你看，命理师的 “一次” 到底怎么算？法律登记次数？心动次数？还是说，像超市买一送一的酸奶，过期了就得扔？

表姐结婚前也听过这话。婚礼上她举着香槟杯偷笑：“先生说我们八字合到能领终身成就奖。” 结果三年后男方出轨，算命摊改口说 “一次” 指的是明媒正娶，同居不算数。你看，话都让他们说圆了。去年参加她二婚宴席，红烧肘子刚上桌，她凑过来咬耳朵：“这回我专门找了两个先生，一个说两次婚姻，一个说一次但很长 —— 我选后一个付钱。”

我开始翻心理学书，发现人听到 “注定” 时会不自觉地往那个方向靠。朋友阿康被算出 “婚姻坎坷”，现在每次和女友吵架就躺平摆烂：“反正命里带的，努力也没用。”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玩磁铁，算命的话就像那块磁铁，而我们的生活是铁屑 —— 你以为被命运吸引，其实是自己主动贴过去的。

也有玄乎的时刻。楼下卖煎饼的刘叔，结婚三十年没红过脸。有次帮他收摊，他掏出发黄的纸条：“当年先生写的，说我们夫妻宫稳得像他家的老榆木凳子。” 我摸着纸上褪色的钢笔字，突然理解为什么老人爱算命 —— 生活太像踩钢丝了，谁不想要根虚拟的平衡杆？

现在相亲，我总忍不住观察对方无名指长度（相书说这代表婚姻稳定性）。上周咖啡厅里，对面程序员伸出短一截的无名指，我脑子立刻弹出算命先生的声音。直到他笑着说：“我这手指是写代码敲短的，你要不要看看我 GitHub 提交记录？” 我们都笑出眼泪。你看，所谓预兆，可能只是还没被破解的巧合。

写到这里，窗外的雨把算命摊的红色幡布淋得发暗。那个 “一次婚姻” 的判词，像超市小票上的保质期标签 —— 有人当圣旨供着，有人揉成团扔进风里。而我大概会把它折成纸船，放在浴缸里看它慢慢沉底。婚姻哪是算出来的？分明是两个人拿着各自的人生橡皮泥，捏着捏着，突然发现混成了同一种颜色。

（突然想到，如果这辈子真就结一次婚 —— 那现在这个正在擦润唇膏、纠结要不要点外卖的我，算不算已经在婚姻里了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