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,小夏攥着算命师给的黄纸从庙街回来,指甲掐进掌心都没察觉。”他说我注定要结两次婚,”她盯着咖啡杯沿的泡沫,”可我和阿诚下周就要领证了。”我看着她无名指上那圈淡淡的戒痕——那是前任未婚夫留下的——突然想起老家那句糙话:算命先生的嘴,骗人的鬼。但有趣的是,三年后,她真的带着离婚证和新的婚宴请柬敲开了我家门。
话说回来,命理师口中的”两次婚姻”到底在说什么?我翻过不少相书,发现他们最爱拿婚姻线的分叉说事。有回在茶楼遇见个老师傅,他捏着花生米比划:”像这裂纹,有人离了再结,有人丧偶续弦,还有人——”他忽然压低声音,”把婚外情也算一遭。”这倒让我想起楼下洗衣店老板娘,她总说自己是”嫁了两次”的女人,只不过第二次嫁的还是同一个人——中间离婚复婚折腾了七年。你看,命理这玩意儿就像老式收音机,听着是同一个频道,每家收到的杂音却不同。
我二姨就是被算命预言绑住半辈子的典型。她总念叨三十年前那个瞎子说她”命里带两朵桃花”,结果第一任丈夫赌光家产她都不敢离,直到有次被打断肋骨才醒悟:”原来第二朵桃花是叫我逃命啊!”更荒诞的是我大学室友,听说自己”二婚命”后干脆摆烂,结婚三个月就出轨,还理直气壮:”反正迟早要离”。人呐,有时候不是被命运牵着走,而是抢着给算命话本当演员。
去年在台南巷口遇到个有意思的相士。他摊位上摆着副缺角的塔罗牌,却说最准的预言其实在客人眼睛里。”来问婚姻的,”他捻着烟头笑,”盯着’离婚’二字不放的,早晚要离;反复确认’复合可能’的,多半离不成。”这话让我想起表哥——当年合八字说他”姻缘天定”,结果婚后第五年,他牵着新男友来拜年时说:”老天定的可能是我的性取向。”
有个冷知识:香港庙街的算命摊每年情人节后生意最好。那些攥着姻缘签的男女,有的想印证热恋的甜蜜,有的则试图给变心找借口。就像我同事老周,拿着”二婚更美满”的批文逼发妻签字时,恐怕忘了同一张纸上还写着”四十岁后财运亨通”——后来他破产时,第二任妻子卷着保险金跑了。
最近整理旧物,翻到小夏第二次婚礼上的合影。照片里她头纱上别着蓝铃花,据说是西方人眼中”第二次幸福”的象征。我突然觉得,或许命理预言真正的价值,是让我们在岔路口多停留三秒。就像那个总被我嘲笑的、失业后去算卦的自己,最终签下离职书时,卦签上”破而后立”四个字,不过是为勇气找了个花体字的注脚。
至于那些铁口直断”两次婚姻”的相士们?他们可能永远不知道,有人把跨国恋修成正果算作两段婚姻,也有人把同个屋檐下的二十年冷暖,活成了截然不同的两辈子。